第四百四十三章 倒也无趣得很(二合一) (第2/2页)
不知过了多久,夜幕徐徐降临。
陆英始终没有提起剑,她在石壁前坐了许久,也不知她再想什么,只是殷惟郢看见,她其实好几回想要碰剑,但手都在轻颤之后,停止在半空中。
殷惟郢见这一幕,眉头微垂。
得了,这两人都活不了了。
女冠对闵宁这家传武学出身的是从不抱什么希望,但对陆英反倒还有几分寄托,毕竟剑甲首徒的名头摆在那里,说不准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只是这样一幕,是真叫人死心泄气。
篝火点燃了起来,闵宁自然知道陆英并没有演练剑招,但也没有催促,只是与之对视一眼,给了后者一个安心的笑容,
“你先好好歇息。”
待到夜完全深了,陆英为了解开烦扰的心境,只能倒头安睡。
闵宁仍旧练剑。
待到中途稍作停下歇息,她回过头去,就见殷惟郢倚靠石壁,望向她这边。
目光就在她发间的烟霞云纹簪上。
“聊聊?”闵宁走近过去,主动出声道。
殷惟郢瞥了她一眼,手已伸出。
闵宁没急着还,而是道:“我先问你些话,你先好好回答我,我再还给你。”
“反正都要死了,何必把我的簪子带到棺材里?”殷惟郢刺了一句,旋即又问道:“是想问他的事?”
闵宁没理睬她的冷嘲热讽,坐了下来,用树枝拨了拨篝火,让火光更亮些后道:
“嗯,他…最近吃得好不好?”
开口第一句,竟问起吃食这样的小事来了,殷惟郢不能理解,不过还是道:
“还算好,他虽可以辟谷,但总有口腹之欲,在我玄府上从未亏待过他。”
“你也不敢亏待。”闵宁道。
殷惟郢沉默了下,半晌后冷哼一声道:“我又何需亏待。”
闵宁单手撑起了脸,她也不是担心陈易吃的喝的住的,担心陈易这些,倒不如担心那两个留在白夫子的楼宇里的那两孩子,不过想来他们能顾好自己。
之所以问这些,只因实在不知该问些什么。
“我姐姐怎么样?”闵宁顿了顿,又道:“陈易怎么对她?”
殷惟郢稍微回忆一下,道:“她?她安分守己地当着好丫鬟,陈易没有刁难她,听雪也护着她。”
闵宁微微颔首。
这时,殷惟郢转了转眼珠子,忽然笑道:“闵月池,你不是在担心他色心大发吧,你且放宽心好了。”
“为什么放宽心?”闵宁总在这事上对陈易不甚放心。
殷惟郢指了指自己道:“他如今近乎对我惟命是从。”
闵宁眉头轻蹙,扑朔火光间神情难辨道:
“当真如此?”
哪怕知道陈易好色入命,而殷惟郢于他而言是最好的滋味,可闵宁听到陈易对她惟命是从时,依旧心里不是滋味。
像是看着他中套了一样。
殷惟郢知她不愿信,但偏偏就让她信,道:“不然他怎会娶我为妻?”
“只是顾忌你颜面吧。”闵宁不咸不淡否定道。
殷惟郢勾起冷笑,陈易对她如何着迷,她自己怎么不知,山同城里如胶似漆的黏在一块,没日没夜地折腾来折腾去,说的情话没千句也有百句,更别提那无意间表露出的爱意。
眼下只有二人,殷惟郢便揭露一角道:
“哪怕是还没离京时,他也总不愿让我这样就走,而在玄府,更是流连忘返。别的地方,你也不必多问了,连这等事我都依着他,别的地方又怎会亏待?”
闵宁眉毛轻挑,侧过眸子扫了眼,忽地道:
“那…谢谢了。”
“啊?”殷惟郢愣了下。
“谢谢你照顾他……”
闵宁拨了拨篝火,烧红冒光的木炭里就拨出火星,飞飞扬扬飘远,化作繁星点点,夜幕宁静,只有些许雷鸣,但又如深山的偶尔鸟鸣掠过,不惊人心神。
还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,慢慢缓和了下来。
闵宁垂眸看火,好似看到了虚幻的倒影,映衬着自己戴这簪子的容颜,殷惟郢觉得这簪子很衬她,但她恰恰相反。
本来不是给她的,她要走也无益。
闵宁摘下烟霞云纹簪,递了过去。
微银的亮光烁烁冒着,殷惟郢疑惑了,迟疑片刻,还是将这簪子收到怀里,小心翼翼地戴回到发间。
她本该说声谢谢,但见是闵宁,就没说出口。
女冠眼眸放低了些,
想来闵宁这是想着快死了,才把簪子还过来。
看来也不必谢她。
闵宁这时道:“继续说吧,说些你跟他的事。”
“我将他视作道侣,什么都不会短了他,不过,你也知道他的欲望很大,能得到满足,当然就不会有什么烦恼,”殷惟郢轻声继续道:“坏就坏在这欲望极大,我与听雪总是遭罪。”
语气较之前要平静,少了许多冷嘲热讽。
“你们…两个一起?”
闵宁试探性地问,说起这些体己话时,她的面都有点发烫。
殷惟郢并未否认,面如古井不波道:
“偶尔吧,我一人委实难以应付。
不过,待到听雪来月事的时候,自不可能二人一起。”
闵宁顺着话推理道:“所以…你也不必服侍他了?”
殷惟郢摇了摇头道:“…不,我要艾两回草。”
闵宁:“………”
跟自己恩怨至此的仇家遭他欺弄,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,总而言之,手有点抖。
殷惟郢下意识话已出口,后知后觉地心里难堪,但总不能丢了面子,便默念太上忘情法。
这一夜,两个女子聊了许多。
黑云积压的天空笼下山崖,火星点点黯淡,所谈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。
之前的冷嘲热讽少之又少,大多时候是殷惟郢在说,闵宁在听,聊着为数不多的话题,二人自相识起,就很少这般和缓过。
“你这样死了,很是可惜。”殷惟郢没来由道。
说到底,
殷惟郢也不怎么希望闵宁死,想到闵宁跟自己的恩怨,女冠想这人日夜跪伏在地痛哭流涕也不为过,她甚至连如何管教、如何去给陈易吹枕边风都想好了,若闵宁这样死了,过往恩怨一举了断……
倒也无趣得很。